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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九九章 決戰之殤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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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備怎麽也想不明白,關中的兵馬,怎麽會出現在了徐州境內?

不過,眼下的形式已容不得他去考慮這個問題。竹邑的徐州軍亂成了一團,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喊殺聲,讓人無法估測到,董俷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馬來圍攻劉備?總之,徐州軍潰散而逃。

劉備親隨的拼死掩護下,自重圍中殺出來,星夜逃奔沛縣。

但是在過甾丘的時候,又遭到了巨魔右軍都督張遼的伏擊,緊帶著十幾個親隨,狼狽而逃。

幾乎是在一夜之間,徐州的戰局,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……

……

“劉備敗了?”

董俷勒住了戰馬,靜靜的看著前來送信的小校,黑漆的面容,格外沈靜,看不出半點喜怒。

他是在既丘的行軍途中,得知了這個消息。

細目在不知不覺間,瞇成了一條縫,眼中閃過一抹冷芒,輕聲問道:“可曾拿住那劉玄德?”

小校說:“目前尚未拿到。”

董俷面頰一抽搐,“那沛縣的情況如何了?”

“沛縣之敵軍,業已被全部包圍。司馬朗也沒有想到我軍會突入徐州境內,從側後方出擊。以至於被張、陳兩位都督夾擊,猝不及防,全軍潰敗。如今司馬朗所部,已經被困在方與(今山東魚臺),做困獸鬥。陳都督命小人稟報涼王,不出三十日,定將司馬朗人頭奉上。

此外,張都督已奉命自梁國攻擊汝南;三爺也在淝河畔,伏擊關興所部,並在陣前斬殺關興。

三爺派人送信,說陸都督和甘都督二人已交接江夏,準備奪取廬江。

麯義都督在奉命奪取了下邳後,並押送了劉備家小,前往長安。麯義都督如今已起兵向廣陵出擊,麋竺麋芳兩位大人接掌了下邳,屯兵良城,斷去了曹操往下邳和廣陵兩郡的退路。

張郃都督的選鋒營,已出擊羽山,奪取曹軍的輜重要地。

陳大人請問千歲,時機已成熟,是否可以對曹操發動最後的攻擊!”

這小校的話語清楚,條理也非常的清晰,讓董俷不禁眼前一亮,對這小校生出了些許興趣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那小校回道:“末將名叫傅肜(rong,二聲),是荊州義陽人。蒙三爺厚愛,如今在軍中擔當小將。”

傅肜?

也許真的是在這個年代久了,董俷對這個名字,也生不出半點的感覺。

他想了想,驀地一笑,“倒是個機靈的小夥兒……我身邊正缺人手,你就暫時留在我軍中,做我的門下從事吧。沙讐,你立刻派人往彭城送信,自五月十日子時開始,除陳叔至踏白軍、張遼之巨魔右軍、以及龐德所部外,於徐州的各部人馬,同時對東海郡展開全面攻擊。

戰事一俟開啟,各部人馬不得以任何名義,任何借口,停止攻擊。

自五月十日,至五月二十五日,各部人馬不計傷亡,不計損耗,務必要將東海曹部兵馬擊潰。

如有陽奉陰違,消極作戰者,不論官職大小,就地斬殺。”

董俷的語氣,聽不出半點情緒上的波動。沙讐立刻領命,持巨魔令趕赴彭城。

待沙讐離開之後,董俷又傳下了一條命令:於青州休整的遼東海軍,立刻開拔,務必要在五月十日,抵達贛榆登陸。所部人馬,一俟登陸,立刻奪取祝其和利城兩地,將曹軍徹底包圍。

董俷感受到了一種從所未有的興奮。

孟德兄,你我之間的交鋒,差不多應該結束了!

而此時,位於戚縣的曹操,並沒有想到,一張無形的大網,已經把他牢牢的攫住,再難逃脫。

時間,一天天的過去。

對於曹操而言,所承受的巨大壓力,令他快要窒息。

他怎麽也沒有想到,在他看來是固若金湯一般的徐州防線,居然在短短數月間,潰不成軍。

曹操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。

表面上看,他兵強馬壯,二十萬大軍聽上去非常的嚇人。可實際上呢?不過是烏合之眾。

有兵無將,是曹操目前最大的問題。

真正掌控在他手中的兵馬,實際上只有曹純手中的八千虎豹騎。比之劉備的情況,曹操好不了多少。文不過荀攸鄭渾,武只有夏侯惇曹純。一旦大戰開始,這二十萬大軍只怕難以擔當大任……此前董俷曾讓曹彰前來說降曹操,從曹彰的口中,曹操大概了了解了董俷的力量。

在董俷的手中,掌握著難以抵擋的利器。

看樣子,為了這一戰,董俷已經做出了萬全的謀劃……

曹操突然笑了,對荀攸說:“昔日雒陽城中,公達可曾想到那良家子,居然會有如此的成就?”

荀攸輕輕的搖頭,看著曹操一言不發。

“我也沒有想到……”曹操說,“在我心中,董西平只是個沖鋒陷陣的武將,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夢想。呵呵,有朝一日,我為主帥,讓那董西平做我的先鋒,我們為漢室開拓疆土,建立如冠軍侯般的不世功業,名留青史。可是現在,這個夢想怕是再也不可能實現了吧。”

是啊,無法實現了!

曹操自嘲似地笑了一聲,邁步走出了大堂。

荀攸怔怔的看著曹操的背影,覺得這個昔日裏總是鬥志昂揚,不曾露過半分退縮的主公,竟顯得是如此憔悴。

大勢已去,難道真的已不可挽回了嗎?

……

五月十日,在不知不覺中來臨。

位於公丘蕃縣一線,郝昭一部的巨魔中軍,率先對薛縣發動了兇猛的攻擊。隨著戰鼓聲響起,一排排西平弩車在嘎嘣嘎嘣的聲響中,巨箭帶著歷嘯,以雷霆萬鈞之勢,撲向了薛縣城墻。

薛縣堅厚的城墻,只堅持了一個時辰。

在轟隆的巨響聲中,城墻坍塌,塵煙滾滾。典弗典佑兩兄弟率領本部人馬,沖進了縣城……

與此同時,即墨的位於既丘的巨魔右軍,自陽都出擊,奪取崢嶸谷,將曹操在瑯琊郡的側翼人馬徹底擊潰,切斷了瑯琊郡和東海郡的聯系,將曹彬曹德兩兄弟的人馬,擠壓在海曲(今山東日照)一地。三面包圍,背面就是茫茫大海,二曹數萬兵馬,面臨著全軍覆沒的危險。

張郃自下邳,切入東海郡,奪取羽山,並在七日之後,與淩操所屬的遼東海軍匯合圍攻厚丘(今江蘇沭陽縣北四十裏厚丘鎮)鄭渾所部。鄭渾竭力抵抗,然則實力不濟,七天後開關獻降。

在短短的數日中,曹操連丟十七縣。

二十萬大軍在董俷數支雄兵風卷殘雲般的攻擊之下,卻是破綻百出,潰不成軍。

並非是曹操布置的有錯誤。

而是在於雙方的兵力,裝備和戰鬥力差距實在過於驚人。且不說選鋒軍身經百戰,張郃又是統兵奇才,對選鋒軍的指揮可以說是如使臂轉。就算是剛剛接手巨魔三軍的郝昭等人,麾下雄兵猛將,戰鬥力無比的驚人。挾橫掃冀州青州之威勢,兵鋒盛極,又如何能抵擋住?

反觀曹操的兵馬,雖然說有二十萬之巨,但大都是屯田軍出身,幾乎未曾上過戰場。

更不要說曹操缺少統兵的將領,以至於這所謂的二十萬人馬,在關中軍的攻勢下,一觸即潰。

戚縣府衙中,曹操面色陰沈。

他靜靜的坐在大椅之上,聽著各部傳來的噩耗,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之情。

曹純道:“丞相,撤吧,從這裏撤吧。”

曹操目光有些呆滯,“子和,事到如今,我們能往何處撤離?董俷已經殺入東海郡,我們退無可退啊。”

荀攸說:“主公,撤往蘭陵吧。”

“蘭陵?”

“不錯,撤退到蘭陵,那裏距離襄賁不遠,夏侯惇將軍手中尚有三萬兵馬。占居蘭陵之後,我們可依地勢和董西平周旋。然後在派人前往江東,請孫策出兵,攻擊九江和廣陵接應。”

其實,大家都很清楚,孫策如今怕是自身難保。

可不管怎麽說,那終究是一個希望……

曹操一咬牙,“如今之計,唯有如此了。只是,巨魔所部自正面攻擊甚猛烈,我擔心伯方難以抵擋。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一撤退,伯方在昌慮,恐怕是孤掌難鳴,這又該如何是好呢?”

伯方,就是涼茂。

此前由於涼茂在彭城阻擊張燕,頗有功勳,得曹操賞識,而被委派為昌慮主帥。

荀攸沈吟片刻,“丞相所言不無道理。不過丞相還是應該立刻撤走,我願留在戚縣,協助伯方。”

“公達……”

“丞相與我相知,已二十載。攸自投靠丞相以來,甚得厚愛。如今危難之際,正應為丞相解憂。”

曹操無比的感激,上前拉住了荀攸的手。

“公達,若事不可違……你就降了吧。我絕不會怪你,那董西平想必,也不會虧待你!”

荀攸沒有再贅言,只是催促曹操立刻動身。

當晚,曹操在曹純的掩護下,拼死殺出了一條血路,奔蘭陵而去。

這一路,要多倉皇有多倉皇。

出戚縣後,整整走了一天,這才算停下來。派探馬前去打探,得知戚縣和昌慮尚在堅守。

曹操和曹純,總算是放下心來。

第二日正午時分,曹操和曹純率領五千虎豹騎,抵達蘭陵。

空氣中,彌漫著淡淡的蘭草香氣。蘭陵,因盛產蘭草而得名,曾有荀子在此著書,後卒於此地。

戰火在東海郡各地蔓延。

然後這蘭陵,卻是格外的平靜,宛如一處世外桃源。

曹操領兵抵達蘭陵城下,見城門緊閉,城頭上旌旗飄揚,卻無一個人影,不禁感到疑惑。

曹純縱馬上前,在城下大聲喊道:“城上守軍聽著,速速通報蘭陵縣,就說丞相領軍抵達。”

城頭上,似乎有人影晃動。

突然,那豎在城頭上的曹軍大纛轟然倒下,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城頭上,手中一桿車輪大斧。

“丞相,涼王麾下韓德,在此恭候多時!”

話音未落,垛口上出現了無數黑甲士卒。一個個張弓搭箭,對準了蘭陵城下的曹操所部。

曹操不由得大驚失色:這蘭陵在東海郡腹部,怎麽會突然失守了呢?

韓德,不就是董俷身邊的護衛偏將?這韓德在蘭陵,難不成說,董西平也已經抵達蘭陵了?

曹操如同驚弓之鳥,撥馬就走。

曹純也知道,在這種情況下,虎豹騎休想攻破蘭陵。

立刻領兵護著曹操退走。城上的韓德也沒有追趕,只是放了一會兒的箭支,就停止了下來。

“蘭陵失守,丞相,我們該往何處去?”

曹操咬著牙,沈聲道:“襄賁,我們往襄賁走……這董西平果然用兵如神,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占領了蘭陵。只希望元讓沒有出事,若襄賁有失,你我只怕唯有死在這蒼山腳下了。”

曹純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,這心裏面,也是格外的恐慌。

逃了半日,眼見著日頭將落山,這天邊是一派殘紅,夕陽斜照,讓人心中有道不盡的淒涼。

曹操率領殘部,來到一個叫做次室亭的地方。

在西漢劉向所編撰的《列女傳·仁智傳》中,有魯漆室女一篇文。

文中說,漆室女者,魯漆室邑女也。過時未適人。當穆公時,君老,太子幼。女倚柱而嘯。旁人聞之,莫不為之慘者。根據劉昭的《地道記》註漆室邑,就是魯次室邑。而次室亭,也因此而來。

曹操命部下在次室亭前休整,準備待緩過氣後,在往襄賁。

士兵們埋鍋造飯,曹純走到曹操的跟前,輕聲道:“丞相,您看這戰局,是否有挽回的餘地?”

曹操突然說:“若我估算不錯,三日之後,公達一定會獻戚縣投降。”

“啊?”

曹操笑道:“公達這個人,我再了解不過。心眼兒很活泛,也是個知時務的人。正如他所說,我待他甚厚,故而他為我抵擋關中軍。三天,最多三天,只要他覺得我已經安全,就會認為已經報答了我對他的厚愛……在此之後,他一定會投降,而且會說服伯方,一起投降。”

曹純握住了寶劍,“既然如此,丞相為何……”

“事不可違!”

曹操說:“公達畢竟和文若不一樣。文若已死殉節,即保全了家族,又全了我和他的情義。但是公達呢,對性命更加看重。文若重情,公達重利。而且他已經做的夠多了,我也不能再責備他……子和,事到如今,你認為還有挽回的餘地嗎?就算我們到了襄賁,也只是茍延殘喘。”

曹純握緊了拳頭,許久之後,恨恨的一頓足,沒有再說什麽。

夕陽,已經落下了山!

當夜幕籠罩大地的時候,寂靜的曠野,突然間響起了悠揚嗚咽的號角聲,四周燈火通明。

疲憊不堪的曹軍,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嚇了一跳。

曹操立刻丟掉了手中的大餅,呼的站起身來,順手抄起馬槊,“子和,是何方人馬?速速警備。”

話音未落,只聽遠方傳來一聲烈馬狂嘶。

如同巨獸咆哮,回蕩空中。一時間,戰馬希聿聿長嘶不停,曹操的臉色,一下子變得很難看。

這馬嘶的聲響,對於曹操而言,實在是太熟悉了!

當年滎陽城外,汜水河畔,那獅鬃獸暴烈長嘶,曾令曹操心驚肉跳。

虎豹騎,不愧是曹軍的精銳。在經過了片刻的驚慌之後,立刻平靜下來,在曹純的指揮下,擺開了陣勢。

大地盡頭,出現了一隊隊的鐵騎。

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,黑盔黑甲,令人感到了一種恐懼。

正當先,有一隊人馬。當先一員大將,跨坐獅鬃獸,頭戴罩面盔,手中一對擂鼓甕金錘。

“孟德,別來無恙!”

曹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,渾身的汗毛,一下子乍立起來。

董西平,居然真的是這鄙夫……來了!

……

來將,正是董俷。

早在五月十日之前,他率領兵馬,突襲了瑯琊郡的既丘縣。然後虛張聲勢,似乎要和田豫圍攻海曲的曹彬所部。實際上呢,他卻將部曲打散,分開悄悄的進入東海郡,奇襲了蘭陵。

在曹操退出戚縣的時候,董俷就已經知道了消息。

可以肯定,曹操在見到蘭陵失守後,一定會立刻趕往襄賁。

此時,襄賁已經成了一座孤城。張郃的選鋒營在拿下了鄭渾之後,立刻轉道,將襄賁圍住。

董俷希望能借由這個機會,再一次勸降曹操。

不管怎麽說,當年一起在雒陽同甘共苦,他是真的不希望曹操死。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家夥!

在董俷看來,整個三國時代,真正的英雄,唯有曹操。

“孟德,到了這一步,你還要頑抗嗎?”

曹操的臉色陰晴不定,看著那大纛之下,威風凜凜的董俷,恍惚間,又看到了當年雒陽城的虎狼將。

也許,死在他的手中,不算冤枉!

曹操看看曹純,“子和,若你願降,尚來得及!”

曹純一笑,“能與丞相共生死,能與暴虎決一死戰,曹純此生無憾。投降二字,丞相莫再提起!”
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
曹操不等董俷再說下去,猛然高舉馬槊:“鄙夫,這世上只有戰死的曹操,絕無投降的孟德!”

曹純舉槍厲聲喝道:“虎豹騎,沖鋒!”

四千餘虎豹騎,隨著曹純的呼喊,齊聲吶喊。

鐵蹄破碎了夜色的寧靜,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,回蕩在夜空中。

董俷目光黯然,高舉大錘,平平的向前方一指。

一山難容二虎,孟德……你果然如我所料。不管你詭詐百出,可是那骨子裏,卻有著血性。

“殺!”

嗡……

一派利矢,沖天而起,飛向了撲來的虎豹騎。

那滿天飛舞的利箭,遮掩了皎潔的月光。人喊馬嘶,數百名虎豹騎健卒,被箭矢射殺當場。

董俷高舉大錘,催馬迎著虎豹騎而去。

來吧來吧,讓我們決一死戰吧……

雙錘輪開,只殺得曹軍人仰馬翻。董俷如同一支無可阻擋的利箭,在亂軍之中撕裂沖擊。

大錘過處,是血流成河。

董朔董宥兩兄弟跟在董俷的身後,三個人,六大錘,無人能夠抵擋。

曹純厲吼一聲:“主公速走,去找元讓!”

他帶著數十名親隨,拼死阻攔住了董俷。然則,三十五歲的董俷,正在那巔峰之中。即便是呂布覆生,也未必能抵擋得住董俷。曹純是一名儒將,雖武藝超群,卻遠不是董俷對手。

馬上兩個匯合,董俷手起錘落,將曹純擊殺在馬上。

與此同時,董朔董宥也大開殺戒,在亂軍之中縱橫馳騁,殺得曹軍落荒而逃。

身外有數萬雄兵阻擋,身邊又有這一群如同猛虎般的殺神肆虐。只一炷香的功夫,虎豹騎潰敗而走。

曹操身中五箭,在百名親隨的護衛下,退到了一座山丘上。

董俷順勢指揮人馬,將那山丘圍得水洩不通。也不急於攻擊,而是擺開陣勢,靜靜的觀察。

這一夜,卻是格外的漫長。

待天將亮的時候,從山丘上下來一人,大聲道:“涼王可在?丞相有話,請涼王登山一敘。”

董俷二話不說,催馬就要過去。

董宥一把拉住了董俷,“父親,不可以啊……曹賊狡詐,萬一在上面設下奸計,父親此去,豈不是……”

董俷一笑,把雙錘交給孟坦和辛敞。

“孟德英雄,爾等不要胡說……還有,‘曹賊’兩個字,我可以說,你們卻不可以,那是你們的伯父。”

說完,推開了兩個兒子,打馬揚鞭,沖上了山丘。

曹操,就倒在一棵大樹之下,面色蠟黃,氣色格外的難看。

見董俷孤身前來,曹操忍不住笑了,“你這鄙夫,難不成又是蠻性發作,還真的是藝高膽大。”

說完,他讓人把他的身子撐起來,靠在樹幹上。

董俷看得清楚,在曹操的胸口,插著一支利箭。曹操擺了擺手,示意身邊的親隨全部退下。

“我和他們交代過了,我死之後,他們會投降。相信你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妥善的安排!”

董俷,輕輕點頭。

“黑廝,你這又是何苦來哉?”

曹操微微一笑,“若換做是你,會向我投降嗎?”

董俷一怔,沈吟了片刻後,輕聲道:“不會!”

“著啊,我和你一樣,絕不會向你投降。西平,你我相知多年,都彼此了解,何必贅言?

我只求你一件事……”

董俷不等曹操說完,接口道:“你放心,我一定會存你曹家一脈。”

曹操的一雙細目瞇起來,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,“如此,多謝了!”

“何需如此,若是我落到你今日的境地,相信你也會如此做。將心比心,你我終究是知己。”

曹操一怔,輕聲道了一句:“只怕未必!”

兩個人,一個躺著,一個坐著,在大樹下若無旁人的說著話。

天已經大亮了,曹操握住了董俷的手,氣息奄奄的說:“西平,當斷則斷,有些事,你做不得主。”

“孟德,孟德!”

董俷只覺得心弦一顫,連忙抱住曹操。但是,曹操已經閉上了眼睛,帶著笑容,心無牽掛的走了。

曾幾何時,董俷想要殺了曹操。

可是二十載光陰,朋友也好,敵人也罷,卻最終……

他站起身來,也沒有理睬那些親隨,牽著獅鬃獸,頭也不回的下了山丘。身後,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,曹操的親隨紛紛自刎身亡,竟沒有一人偷生。而這個結果,董俷也早已猜到。

孟德,我們來生再較量吧!

董俷下了山丘,上馬之後,只覺情緒低落,絲毫沒有勝利後的喜悅。

曹操死前,給了他兩封信。一封是給夏侯惇,另一方則是讓他轉交給卞夫人。董俷沒有看,直接讓人把那封給夏侯惇的信,送往襄賁。而董俷自己,則帶著兵馬,落寞的回轉蘭陵。

數日後,夏侯惇命部將呂虔率部投降,自己卻自刎在襄賁府衙中。

而荀攸和涼茂在得知曹操死亡的消息之後,也都開關投降。東海戰局,由此而漸趨平緩。

至荀攸投降之時,關中軍總攻,恰好整十五日。

與此同時,汝南的戰局,也進入了收官階段……

六月,已是夏末時節。關中風調雨順,看起來將會是一個豐收的季節。

董俷在下邳已經足足三十日了,雖然說戰局順利,可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快活,看上去很消沈。

這一天,黃忠傳來了消息:在章華臺附近,找到了劉備的屍體。

原來,在竹邑遭伏之後,劉備想要退到汝南,和張燕匯合。可沒想到,途中患了風寒,一病不起。

身邊的護衛,漸漸跑走了!

這位後世被稱之為皇叔的一代奸雄,病困潦倒,最終一個人,病死在章華臺的一座茅屋中。

董俷聽到這個消息之後,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。

徐庶陳宮,梁習婁圭,都在他的身旁。見董俷並未露出笑容,忍不住問道:“千歲為何不樂?”

“黃榮,筆墨伺候!”

董俷想了想,提起了毛筆,在紙上揮毫寫下:

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。是非成敗轉頭看,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

白發漁樵江楮上,慣看秋月春風。一壺濁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,都在笑談中!

“我累了!”

董俷書寫完畢之後,擲筆而笑,“我準備回長安去了,有一些事情,總歸要去做一個了結。”

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,讓徐庶等人都驚訝不已。

“主公,尚有江東……”

“孫伯符,一黃口小兒罷了,我沒有興趣。元直就留在廣陵,我會讓漢升老將軍和你配合。江東的戰事,就交給陸遜和龐統來解決吧……我相信,以他二人之能,足以對付孫伯符。

至於汝南張燕,也不過秋後的螞蚱,蹦跶不了幾天。

傳我將令,以龐德為汝南大都督,總理汝南戰事。陳到踏白軍,解決司馬朗之後,留守兗州。

其餘各部,隨我回轉長安。”

董俷說完,背著手走出了大堂,仰天長嘆一聲:雖然少了很多精彩,但這結果,倒也不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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